《是女兒是媽媽》開播前，飄想著這應該算是個不錯的親子關係題材。
它主推「解構母女關係」，通過不同階段的探究，試圖進行互聯網母女關係的解放。
這目標太宏大，當然不可能通過幾期真人秀就完成。
但節目也確實呈現了多元的案例，王珞丹的拒絕分享，反感親密接觸，陶昕然的童年代償，趙小棠成長過程中不受關注，導致成年後叛逆。
東亞孩子應該或多或少能從她們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，害怕又打心底里渴望親密關係，最終答案就指向了節目中的「模範家庭」——
歐陽一家。
歐陽娜娜、歐陽妮妮與她們母親傅娟之間的關係，沒有焦灼，沒有矛盾，只有「小心肝」「小寶貝」這樣的昵稱，甚至成年後還能在鏡頭下旁若無人地接吻。
傅娟衣服上印著未到場的歐陽娣娣
這家庭關係表現得太完美了，完美得沒有一點瑕疵。
誠然，她們的關係也是多元案例的一種，但是配上她們在節目中的各種洗白和澄清，就不得不懷疑，這種「完美」的目的。
再說，這關係真如他們口中所描述的那般完美嗎？
直白點說，她們明明已經很真誠地表現完美了，為何還是有人覺得很假。
我想找出答案。
先導片開場，作為觀眾確實會為她們的言論動容。
傅娟談到自己62歲，在人生中依舊過得像個臨時演員，因為家庭生子，放棄了事業。
所以她下定決心要愛自己，找回自己，女兒們對此也十分鼓勵。
乍一看沒什麼，甚至慶幸傅娟的清醒和改變。
但是接下來的正片，越看越不對勁，不是說好「找回傅娟」嘛，怎麼言談之間重心還是偏向女兒（主要是誇女兒），甚至連沒怎麼到場的歐陽娣娣都被全方面地立了人設。
流淚談心局，傅娟聊歐陽妮妮自由，樂觀。
聊歐陽娜娜幼時愛哭，但是因為彈幕，現在成了「眼淚絕緣體」變得忍耐值很高，言下之意淤泥里開出荷花。
聊娜娜的才華讓自己母親以此為榮，甚至病危床前放的全是跟歐陽娜娜相關。
不在場的歐陽娣娣，也被傅娟立住了「勇敢」「獨立」「性格好」的人設。
聊自己母親偉大無私，因而也想做個偉大的母親。
唯一主動體現「自我」的時刻還硬cue了歐陽妮妮的直播間。
拿出了一瓶在妮妮直播間新買的粉底
講真，她不提的話根本沒人知道歐陽妮妮開了直播。
相較之下，其他母女並不會用這種論文關鍵詞般的話語相互評價。
屬於親人的生活化體驗，左不過是又愛又嫌罷了。
歐陽母女呢，二十四孝評語齊上陣，還要加塞個廣告。
再說娣娣出場后的表現，似乎更能揭開她們家的問題。
女生化妝是化給自己看的
管它是不是爛大街的口號，反正說了就能體現獨立。
姐妹三人為傅娟準備模擬電台，想讓母親重溫自己的事業。
在傅娟興緻勃勃以為要開始時，她們轉頭去做了飯，還呼喚傅娟從錄音室出去。
全家聚在一起湊一個其樂融融的鏡頭，比傅娟真正想做的事更重要。
做飯中途，歐陽娣娣突如其來地show了一把正在參加的選秀節目中的舞蹈。
show完又玩起了遊戲。
完全不顧傅娟心心念念的模擬電台。
好不容易電台開始了，又插手傅娟的流程安排，被傅娟叫停后還會疑惑，為什麼媽媽這麼嚴肅。
作為觀眾我感受不到她們想讓母親重拾舊業的心意。
電台名稱是「FM1042」，「1042」代表的是歐陽娜娜創造的小世界。而這個電台名稱早就被歐陽娜娜使用。
電台內容也十分短暫，唯二的兩個記憶點就是cue到了歐陽妮妮的自創品牌。
另一個就是女兒們自述曾經遭受網路暴力，但她們因為有愛，所以在努力地支撐下去。
因為我們身邊有很多
愛我們的人
充分展示以德化怨。
當藝人女兒聚在一起時，話題也自然而然地繞到了「網路輿論」上，於是就衍生出了許多「回應」。
矛盾的是，節目中歐陽娜娜說著「不想回應」，但是關於「貓咪紋」已經回應了至少三次。
圖源|微博@娛情Lab
網友真正膈應的點除了她引導容貌焦慮外，主要是結合她當時的講話狀態，她內心是覺得自己的貓咪紋可愛，但還要故意說成苦惱，希望引起周圍人的關注和安慰。
雷同「好煩惱哦，我這次只考了98分~」
關於與陳偉霆之間的輿論，應該有不少觀眾都吃過瓜，不再贅述。
現在節目上打圓場說是因為陳偉霆年紀大很會照顧人，所以以「爸爸」相稱。
那角色互換，一個年紀略長的女藝人會照顧人就應該被男藝人稱作「媽媽」？
全程重點都在立人設和針對輿論做出「不回應」的回應。
然而歐陽娜娜最大的黑點——化纖浴袍賣988（還不包郵）割韭菜事件，卻沒聽她們做什麼相關檢討。
姐倆這邊負責澄清，傅娟也沒閑著，串起媽媽們的聊天，中間夾著女兒們性格圖像的完善。
後續節目也是如此，淚水混合著信息點輸出，不斷在對談中強化女兒們的完美形象。
她們像提前背好答案等著老師提問的孩子，其他嘉賓來剖析問題，她們爭當模範生之餘，還能順手給觀眾塞幾張傳單。
她們很懂當下的風向和流量密碼，所謂的清醒與改變，不過是順應時代說出恰當的話罷了。
再插一嘴，首集中姐妹做飯，娜娜提到歐陽妮妮沒吃過自己做的飯。
然而早在2020年歐陽妮妮的Vlog里，就盛讚過娜娜做的咖喱飯好吃。
又說小時候是媽媽幫忙編髮，引得其他同學羨慕，但小時候的採訪卻脫口而出是家裡的保姆負責梳頭。
她們的形象，猶如牆上不穩的草，哪有風就往哪飄。
這節目對其他母女而言，或許是加強溝通的橋。
但歐陽家選擇把橋立起來當作梯，步步直往名利場的更高層。
歐陽家自遠古時代就是台娛的議題中心。
只是，彼時的他們還沒有這麼大的話語權自我包裝，多只有上不了檯面的惡俗八卦——
什麼歐陽龍風流不止，跟傅娟戀愛后仍作風不改。
什麼傅娟為生兒子多次流產，甚至患癌，最後以「娣娣」之名結束了男寶夢。
真假或許無法定論，但足可見這對夫妻從前的公眾形象大致如何。
多年前歐陽龍被問及何時準備娶傅娟，他的回答是「存夠2000萬」，可謂典到一種境界的大爹腔調。
而好友則提到每次歐陽龍打牌，傅娟不上桌，卻全程唱歌陪同。且只要聽到有人喊「歐陽龍」的名字，她立馬就接上「發財」，就是希望他贏錢。
其婚姻附屬品的形象躍然紙上。
總之二人最後正式成婚時，傅娟已經懷孕七個月。
即使如此，傅娟依然感謝歐陽龍為了她放棄自由，成就了自己想結婚和當媽媽的夢。
婚後沒多久，歐陽龍為從政，人設形象也隨之改變。
家庭關係當然也得挑不出毛病，才能讓人信服，於是全家人都被聚光燈檢閱。
你能說他們是被迫成為商品嗎？顯然不是，因為他們的態度明顯是很享受曝光帶來的收益。
這符合他們給女兒規劃好的路線。
小S開玩笑說名字帶「娣」長大會變搖錢樹。
傅娟也回應：「我想我不止一個吧」。
他們的目標一直很明確，雖然嘴上說著會不會演偶像劇是看她們的興趣。
但是她們的作品卻一直傷害著觀眾的眼睛，「螞蟻競走十年」應該不會讓歐陽娜娜產生自信吧。
這個震驚我真的好震驚
歐陽妮妮那麼多偶像劇女主資源砸下去，演技也不過如此。
歐陽娣娣更不用說，節目上突如其來的跳舞已經司馬昭之心。
歐陽龍通過全家拉票能議員連任。
不得不提的還有當年著名的「200塊」事件——
大體是妮妮的一條日常微博莫名被媒體熱轉，成台灣歷史上點擊量最高的新聞之一。
此事使歐陽家的黑紅到達新巔峰，質疑他們「買新聞炒作」的聲音甚囂塵上。
可這家人呢。
綜藝里說著很苦惱，義演、捐錢表達歉意。
採訪卻沾沾自喜因此獲得了代言。
為了拍廣告期末考試找代考，被揭發后推卸責任靠母親出面，最後頂不住輿論才出來道歉，但如今仍是媽媽口中的「完美」女兒。
不知道這是不是她們所說的網路暴力？
還有歐陽妮妮在社交平台上對歐陽娜娜各種陰陽怪氣，現在又在節目上演姊妹情深。
你會發現，高強度的曝光已經讓他們應接不暇，所以才會出現前後言行漏洞百出的情況。
很難評，現在又變成了名字是姑姑取的，是算命先生算的，是自家妹妹的名字不好聽，總之就是不願意承認接男寶。
其實觀眾對此並不感興趣，煩的是放一個屁還能放出前後調，為了跟上時代精神隨意篡改事實。
而她們塑造這種形象，真的是為了專攻娛樂圈嗎？
其實不盡然。
歐陽妮妮提到母親像老虎一樣扮演著爸爸的角色，姐妹的事業亦全靠其張羅，顯然歐陽龍在家是甩手掌柜。
婚姻上歐陽龍是主導，但是婚後內外卻是傅娟一手包辦，那女兒們的言行，很大程度上反映的是傅娟的思維。
比如在《康熙》舊節目中，沒經過同意，妮妮會主動提娜娜的小男友博關注。
小孩子的戀愛當然是玩笑，但是用姐妹的隱私去討好別人，竟已成為本能。
因為渴望關注，所以才屢屢如此，對應到在家就是渴望父母的關注。
之後為了確保討好是有效的，還會接著求證：「那我呢？」
她渴望小S對她有不一樣的態度。
童年缺愛的松子，想用一種近似滑稽的方式，去引起他人的關注。
歐陽娜娜直接在節目中自認從小就是「討好型人格」。
她們根源上想討好的是誰？當然是有三個孩子的母親，誰都希望母親能多關注自己多一點。
就像只出現了十幾分鐘的娣娣，也得對傅娟的美貌基因彩虹屁。
脈絡逐漸清晰。
源頭上的傅娟想塑出什麼樣的家庭氛圍，孩子們都會照做。
現在時刻都充斥著「快來羨慕我」的家庭氛圍，大概率也是傅娟的手筆。
因為自戀，所以才想讓被人羨慕，對自己很完美的幻想是他們自戀能量的供應劑。
更早一點，其實就已經如此了。
而傅娟自戀起源無疑是歐陽龍與她的婚姻。
歐陽龍萬花叢中過，最終只為她停留。
許多人在談歐陽一家時，會提到大洋彼岸另一個靠營銷聲名鵲起的家族——
卡戴珊家族。
但同樣執掌全家經營權的母親Kris Jenner，卻與傅娟有著本質的區別。
不同於以「相夫教子」為己任的中式妻子，她反而是個極其狠辣的麻煩ex。
第一段婚姻，她為子女掙到了頂級律師Robert Kardashian（羅伯特·卡戴珊）的姓氏，為家族的聲名打下基礎。
但在大名鼎鼎的「辛普森殺妻案」中，她卻直接與羅伯特針鋒相對。
前夫為錢給疑兇辛普森辯護，她卻不顧情面，穿著受害者Nicole的衣服坐在了原告那方，聲援被虐殺的妻子。
註：Nicole與Kris是多年好友
第二段婚姻，她又與奧運冠軍Bruce Jenner結為夫妻，也是在這段婚姻里，她成功使自己的家族成為了價值數十億美元的娛樂產業。
但在二人離婚後，Bruce接受了變性手術成為了女性（是的她們家就這麼drama），還專門寫了一本書控訴Kris的種種惡行。
Kris是一個令所有前夫都頭疼的女人，她總從婚姻里賺盡好處，令男人被架空、被操縱，自己則隨心所欲，讓家庭成為自己最大的事業。
為了名利，女兒在鏡頭前拍攝再露骨不堪的東西，她都能在旁邊帶著微笑鼓勵。
我倒不是相比較這兩家人孰優孰劣。
說到底，這種嘩眾取寵的自我營銷，畢竟是低俗、醜陋且不要臉的。
但區別是，卡戴珊家族（大部分情況）至少對自己的醜態足夠坦誠。
當著鏡頭互相算計、撕逼，直播抓姦甚至坐牢，總之不忌諱展現各種人性污點，只因深知觀眾愛看好戲。
自然，她們也不會以什麼「模範」形象自居。
更重要的是，卡戴珊式的家教是相當「女本位」的。
這肯定不代表正確。
但比起既要又要的凹人設行徑，這群女人為了成功不顧一切的勁頭，以及創造自己事業的野心，至少沒那麼虛偽做作。
或許她們早已看破，「完美」必然會崩，倒不如乾脆擁抱醜陋。
而那些連自己的問題都無法誠實面對的，何談什麼獨立和自由。
哪個女孩不想活成歐陽娜娜？
反正我不想。